从总医院逃回部队,王木贵重新想起那个和他住过一夜的陕北女人。又一想那个会用眼睛说话的女护士,惊出一身冷汗。《铡美案》他早看过了,老包那龙、虎、狗头铡惊醒过他多次。第二天清晨,他作出了影响他终身的决定。他提出回陕北与那个和他相爱五年只认识自己名字的姑娘结婚。领导竟大力支持,大会小会表扬他这种富贵不淫的品质不下十五次。不久,他就被内定为政工领导干部的苗子。这之后,他慢慢开了活人的窍。
七九年,他已做了大队副参谋长,家属随军了。这样,他才有机会在电灯下端详妻子。他说了一句:“原来你屁股真白”,就泣不成声了。
文凭吃香后,他致力于家庭经济建设。五六年下来,存折上已有几万元。这样,进可以到师,加入党国高级干部行列;退可在家乡率先进入小康家庭,也算光宗耀祖了。
谁想又遇到战事。
王木贵把传真电报放下,长吁一声。一束光线挤过窗帘的细缝,在文件柜上投下一道橘红。阳光慢慢浸过那个硕大的“请”字,王木贵眼睛睁大了。“以前从来没有过。老马呀,你这一军将得好!你的转业只是个时间问题,你一躺倒住院,就把我逼上梁山了。”王木贵在办公室踱了几来回又想了很多:马林年近半百,已不大在乎头上的辫子,半年前又以培养后备力量为由,拉起了自己的队伍。现在与十几年前大不一样了,那时老马想离,只是剃头匠担子一头热,如今他妻子提出,就是周瑜打黄盖,谁也没办法。自己四十三岁,干正团已经五年,动到副师,就又有十年时间缓冲,马上要实行军衔制,如果自己认了,不是太软弱了吗?带队到前线的事,不能明显让人看出自己是草鸡。老马整天把军服看得重于生命,这机会恐怕他不会放过。如果他能去打开局面,一切都好办了。几个月时间,只要抓住几个业务骨干,说不定会因祸得福。王木贵想到这里,平静地坐下来,在传真电报上批了几行字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