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公,安老爷这样一个有经济有学问的人,难道连一个知县作不来?何至于就愁病交加到这步田地!有个原故。只因这老爷的天性恬淡,见识高明,广读诗书,阅尽世态。见世上那些州县官儿,不知感化民风,不知爱惜民命,讲得是走动声气,好弄银钱,巴结上司,好谋升转。甚么叫钱谷刑名,一概委之幕友、官亲、家丁、书吏,不去过问,且图一个旗锣扇伞的豪华,酒肉牌摊的乐事。就使有等稍知自爱的,又苦于众人皆醉,不容一人独醒,得了百姓的心,又不能合上司的式,动辄不是给他加上个"难膺民社",就是给他加上个"不甚相宜",轻轻的就端掉了,依然有始无终,求荣反辱。
因此上自己一中进士,就把这知县看作了一个畏途。如今索性挑了个河工,这河工更是个有名的虚报工段、侵冒钱粮、逢迎奔走、吃喝搅扰的地方,比地方官尤其难作。自己一想,可见宦海无定,食路有方,天命早已安排在那里了,倒不如听命由天的闯着作去,或者就这条路上立起一番事业,上不负国恩,下不负所学,也不见得。老爷存了这个念头,倒打起精神,次第的过堂引见,拜客辞行,一切琐屑事情都已完毕,才回到庄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