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并没有太夸张。仪表局的中专都是定向培养,踏进校门等于捧住了几十个无线电厂里的饭碗。所以,那几年(当然仅仅是那几年),应该选高中还是选中专,真的是没有什么标准答案。
“晓红妈这个人就是心思重。”我妈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就好像晓红妈只是晓红的妈妈,并不是她的亲姐姐。晓红妈七岁得过肾炎,干脆晚上了一年学,高中毕业正好赶上一九六六年。
“什么叫一九六六年,你们哪里想得出来。突然之间,到处都是滚滚烫的。好像什么都有了,就是高考没了。晓红妈哭了一天,尖着嗓子叫:腰子上一点点小病,做啥要休学!你说说看,对你外婆哭也就算了,对我哭有什么用?我比她还小三岁零八个月,她没有书念,我也没了,是不是这个道理?”最后几个字,听起来就像是从我妈鼻子里哼出来的。
在我妈看来,于晓红的妈当年生了一场肾炎,便注定了于晓红从认字的那一刻(也许是从出生的那一刻?),就坚决地走向了中专的反面,阿B的反面。她觉得,这跟历史问题、时代风尚或者分数线高低都没什么关系。